两年前的11月底，老爸打电话问我想要什么样的圣诞礼物。我告诉他，期望他把《圣诞前夜》这个故事读出来录制好，然后寄给我。

老爸在电话里沉默了好长时间，然后用我熟悉的严肃语气说道：“嗨，玛丽，别异想天开啦！亏你想得出来，你都已经40岁啦！”虽然有点儿难为情，但我还是下定决心：“老爸，我记得小时候你把我们兄妹几个拢在沙发上，给我们读《圣诞前夜》。你用不同的语调模仿故事中不同的人物，我们都听入迷了。我一直都很怀念那种情景。现在我俩相隔2500英里，我又不能回家过圣诞节，所以我希望过节的时候能够听到你的声音，这样就感觉和你在一起。”

老爸的语气软了一些，但还有点儿迟疑：“你的意思是要我像你们小时候那样给你们讲故事，还要吹口哨、学敲钟，模仿所有的声音？”“对对对，就是这个意思！”我忙不迭地回答。

老爸又沉默了一会儿，然后说道：“那我得先找找那本书。”从他的语气中我听出他已经应允，赶紧顺从地回答：“好的，圣诞节我再给你打电话。”道别时我们彼此说一句“我爱你”就挂了电话。

我的心里略感忐忑：对一个76岁的老人提这样的要求，会不会过于感情用事？对老爸来说，他可能认为成年人提这样荒唐的要求不可理喻。

也许的确不可理喻。只是我在电话里，听着他的声音越来越疲惫……我也开始试着让自己接受即将到来的事实：将来有一天，我可能再也听不到老爸的声音。

圣诞节的前一天，我收到一个沉甸甸的棕色大信封。这是一个翻过来重新使用的旧信封，四周被订书钉和胶带封得严严实实。大信封里有一盒磁带，上面贴着手写的标签：“圣诞前夜”。

我把磁带放进录音机，老爸那洪亮的声音立刻传了出来：“那是圣诞前夜，整个房子里……”和我们小时候听过的那个故事一模一样！讲完以后，老爸继续说道：“接下来我还要再讲一个故事——《勇敢的火车头》。”我猜老爸在搜集整理我们最喜欢听的故事时，他自己的某根神经被触动了。因为3年前，妈妈得癌症即将离世的时候，我们就曾为她读过《勇敢的火车头》。

在录音机里，老爸还录下了摩门教堂唱诗班演唱的《平安夜》，这是圣诞夜我们全家人睡前最喜欢唱的歌曲。接着传出《哦，来吧，忠诚的朋友》等歌曲的声音，一直到磁带全部放完。那年的圣诞夜，我睡得很香。

第二年5月，老爸突然去世了。从此以后，每个星期天的早晨我再也听不到老爸给我打电话，再也听不到他说“玛丽，我爱你”。但是，他的声音一直留在我心里，不断提醒我去做应该做的事，不断提醒我哪怕困难重重也要向世人敞开胸襟，因为这是爱的力量。

今年圣诞节前夕，我给兄弟姐妹以及他们的孩子也送去一盒磁带，这让他们惊喜万分。我的妹妹打电话告诉我：“玛丽，你知道吗？我在客厅里放老爸的录音，赫尔顿（我妹妹两岁半的儿子）突然冲出来，大声喊道：‘外公来了，外公来了！’这个小家伙竟然在房间里四处寻找老爸！呵呵，老爸真的就在我们这里。”

是的，老爸永远和我们在一起。